五十多年前,我在北京读书。有一天在电车站上,看见两个十来岁的小报童蹲在地上 玩耍。一个问:“你能用十一横两竖写出哥俩的名字吗?”另一个想了一会儿,在地上 画了一会儿,写不出来。前一个就说:“我能写!”我看他在地上写的是:“王二王三” ,逗得我大笑。这是孩子戏耍的幽默。 在那个“文革”期间,我全家被发配到河南农村。有一次到地里见麦子长得稀稀 落落,就问一旁的农民。他指着那片地说:“这是卫生地!”一听我就笑了,知道他说的 是不上肥的意思。那时农村主要是用农家肥--粪尿。这是农民的幽默。 五十年代初,我上夜校学俄文。正好是冬季,校外有许多小贩。门左边卖萝卜的吆 喝:“萝卜,赛过梨啦!”恰好门右边有个卖鸭梨的,只听他吆喝一声:“卖梨啦,萝卜 的价儿!”人听了没有不乐的。这是小贩的机智和幽默。 谁都喜欢和相声演员、喜剧艺术家在一起,听他们讲笑话。他们的玩笑往往是出其 不意,突如其来,看来似不经意,把人逗得大笑,他们却面不改色。在天津一次相声艺术 家的集会上,侯宝林在讲话中唱了一段京戏。唱完後他自谦不足说:“岁数大啦,唱不好 ,就能糊弄人!”电台的老田说:“我听挺好嘛。”侯宝林说:“你让我糊弄惯啦!”逗 得哄堂大笑。去年夏天,我看侯家院子里一个平箩里晾着米,米里爬着许多黑色的米虫。 我随口说一句:“呦,米里长虫子啦!”宝林说:“噢,这是我们家养的。”在一次集会 上,有人建议,请侯宝林和一位姓谢的艺术家、一位姓杜的曲艺家说一段传统相声。杜先 生说:“不行,咱们三个凑一块儿可不好。”有人问:“怎麽不好?”他说:“我们三个 人凑一块儿,猴、泄、肚(侯、谢、杜),猴儿拉稀啊多难听!”喜剧艺术家的幽默大抵 如此。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原载于《大公报》第13期,本书选遍自华夏文摘总四十七期,作者方成。